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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場交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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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場交易

“夏榆姑娘,請稍等片刻。”

灰武將來找領主的夏榆帶到巨樹下。

夏榆擡頭望一眼,一根藤蔓緊緊纏繞在巨樹主莖幹上,綿延的青綠藤蔓葉點綴樹幹,巨樹反哺能源給藤蔓。這讓她不禁想到一組詞,相依相存,相伴相生。

一刻鐘後,藤蔓周身乍放青光,巨樹的葉子窸窣作響,青禾現身於她身前。

“抱歉,讓貴客久等了。”

夏榆並沒有太在意,只是比較關註方才出現那幕景象,“剛才那是?”

青禾將她引去上次品茶的假山亭,邊走邊解釋,“時間樹是我的契約生靈,它出現了一點問題,我治療它頗耗費了些時間。”

“哦……”

夏榆走至亭內,在石凳上坐下,“您還能契約生靈?”

“當然,生靈與生靈之間皆可結成魂契,彼此之間互相感應,互相召喚。只是——”

青禾將衣袖往石桌上一揮,空空如也的桌面憑空出現一副茶具,他素手煮茶,接著往下說,“這也不是誰想結就能結下的,通常生靈不出現疾病或死亡,會活很久很久,正是因為壽命長所以甚少有生靈願意主動為自己添加羈絆,除非是那些淵源較深關系較好的。我所知已結成魂契的生靈,也不過寥寥數幾。”

“時間樹不生不死,不消不滅,我早年與它多有糾葛,所以才有結契一說。”

夏榆不解其中緣故,說出心中疑惑,“既然能活很久,那不是更應該與他人產生羈絆,然後與另一半攜手度過餘生,繁衍出無數後代才是人生幸事吧。”

青禾搖頭失笑,“我們這方生靈沒有孕育新生的能力,從來都是天生天長的,素來情感淡薄。”

他的話說完,茶水也煮好了,茶壺咕嚕咕嚕冒著清香茶煙,他倒好兩杯茶,開始問及正事。

“夏榆姑娘此番找我有什麽事?如果還是為那位生靈求情,那就請回吧。”

夏榆搖頭否認,將腰間的錦袋取下,放在石桌上,手指捏著錦袋末端,抖一抖,將裏面的四腳蛇抖了出來。

她指著四腳蛇問青禾:“我想問問領主,有沒有什麽辦法解除他身上的禁制。”

溯原四腳朝天,腦袋暈乎乎地沒轉過來,眼珠子對上石桌前一左一右坐的兩人,楞得身體一動不動。

“原來是故人——”青禾飲下一杯茶,淡聲詢問夏榆,“夏榆姑娘,怎麽會與它在一處?”

“我在城郊將他撿來的。”

青禾莞爾一笑,“這麽說來,我倒是可以幫忙將它交還給修萊爾。”

夏榆稍加思索,記起這是西方領主暴風龍的名字。

“青禾領主你和他認識?”這個他,即指溯原,又指修萊爾。

“當然,每百年一次的領主盟會,都必然會與修萊爾打上交道,他身邊下屬也是認識的。”

溯原看看這,看看那,發現石桌前兩人交談十分融洽,根本沒有半分他插嘴的機會,“我說……”

夏榆捂住他的嘴巴,弱小的溯原唔唔唔得說不出話來。

“青禾領主,實不相瞞,我這次拜托您幫他解除禁制,其實是為了還一份人情。”

“噢,你欠他一份人情?”

夏榆視死如歸的點頭,“我欠他很多債,沒金子還。”

“這不是難事,夏榆姑娘欠了多少,我可暫替你還了,如此人情兩清。”

“……這不太好吧。”

“青安城沒有怠慢貴客的道理,若夏榆姑娘心裏不安,也可靠獵殺城郊游靈,一點一滴還回來。”

“……”這得殺到何年何月。

青禾見她不說話,又追問,“夏榆姑娘需要多少金?”

“額……”信口開河到這個地步,她想不圓下去都難,張口報了數,“五十萬金。”

“噗!”

這聲音是被捂住嘴的溯原發出的,他一雙小眼睛滴溜溜地瞪向夏榆,瑟瑟發抖地圈成一團蚊香狀,他私藏的小金庫裏,可遠遠不夠五十萬金。

青禾並不覺詫異,給錢的姿態一如平日喝茶般優雅,“我稍後便派灰武送上五十萬金給你。”

看到他如此坦率打錢,夏榆反倒不自在了。

“領主你……是說真的?”

“自然。”

她猶豫不決,“那你有什麽要求?”

青禾輕聲一笑,“並無。”

“不過——”

他的話出現轉折,“夏榆姑娘,可願意與我簽下魂契。”

她萬萬沒想到青禾會提出這種奇怪要求,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得咳嗽。

“什麽玩意,”剛睡醒的謝同一聽到青禾的話,張嘴瘋狂輸出,“哪裏來的斯文敗類,一嘴口臭,也不照照鏡子瞧瞧自己在說些什麽。”

“……”夏榆險些崩不住表情管理。

“怎麽了?”

青禾註意到她的失態,一副關切之態。

他越這麽表現,夏榆越忍不住想到謝同剛才吐槽的斯文敗類,趕緊伸手搟了搟臉,攪亂快要笑出來的表情。

“不好意思,你不是已經和時間樹結過契了麽,沒有必要再和我結契吧。”

他回答得很委婉,“魂契並非只能結一個。”

夏榆沈默片刻,忍不住問:“那您看中了我哪點?”

“你本人。”

夏榆沒有聽懂他的意思。

謝同繼續在她腦子裏舌燦蓮花,“瞧瞧這嘴皮子可真會說話,呵,這點厲害本事就連那被生啃的蘿蔔生靈聽了都要從人肚子裏爬出來,嚇人啊,想拉你做合作夥伴,連坦誠相待都做不到,也不學學我,直接敞開天窗說亮話不好麽?嗳,矯情又做作,沒眼看,怪不得叫常青藤,綠油油的。”

夏榆用意念堵住他的嘴,“別說了,我腦袋被你念叨得疼。”

謝同:“……”

夏榆輕咳兩聲,最終還是婉拒了青禾,“謝謝您的好意,不過我還是想再爭取一下,能不能拜托你幫溯原解除禁制,我可以不要你的金子。”

“你如此堅持麽……”

青禾斂眉不語,指間捏緊了玉白瓷杯。

“是的。”夏榆朝他雙手抱拳,“拜托領主了,除去剛才那個要求我無法做到,您可以另外提條件,只要不是什麽過分的請求我都義不容辭。”

青禾無聲地瞟了她一眼,揮袖收起石桌上一套茶具,顯然歇了喝茶的心思。

“即如此,那夏榆姑娘先欠我一次。日後我想到再提出來。”

“好。”

青禾探出掌心,與溯原相隔三寸之距,一根藤條出現,緊緊纏繞包裹住了四腳蛇,熟悉的青光浮在藤條之上,他額間沁出些許冷汗。

不知過去幾許時辰。

藤蔓漸漸松開,被裹住的四腳蛇緊閉著雙眼,似陷入沈睡中。

“好了。”

青禾收起藤蔓,拂袖調息,雙目微闔坐在石凳上,儼然一副送客的姿態。

“多謝青禾領主。”

夏榆起身地朝他抱拳表示感激,又將四腳蛇裝回錦袋中,扭頭便回去了。

風輕雲淡,山泉叮咚。

在幽靜的假山之中,一抹黑影從亭上往下躍,朝青禾行禮,“領主,真的決定讓她走麽?”

說話者是灰武。

青禾睜開雙眼,望著夏榆遠去的方向,片刻失神。

“您等了這麽久才……屬下替領主不值!”

青禾揚起手腕,擺出噤聲的手勢。

“我心中有數……你到時候,別為難她。”

***

籬笆內的小石塊上,一只四腳蛇漸漸轉醒,視野猛地對上一張放大版人臉,嚇得差點昏厥過去。

“你總算醒了,天都快黑啦。”

夏榆幽怨地薅下一片葉子叼在嘴邊,嚼了嚼莖梗,略微酸澀的口感,她將葉片吐出來,用葉尖尖撥了撥四腳蛇的四肢。

“餵,答應好的別忘給錢啊。”

溯原幻化為人形,戰戰兢兢地往後退,“你……不會真的要五十萬金吧,我給不了你那麽多報酬。”

夏榆將葉子丟向他,又氣又笑,“磨蹭什麽,又沒問你要,你們領主連五十萬金都沒有麽?”

“那肯定有!”溯原挺起腰板,沒過幾秒,瞬間又萎了下去,“可領主也犯不著為了我給你五十萬金啊。”

夏榆當時不過是獅子大開口,說出來的玩笑話,沒想到他真的聽進去了。

一時有些好奇,“你不是說有小金庫嗎?存了多少錢?”

溯原羞愧地撥弄手指頭,“也沒多少……滿打滿算才五萬金,可能你也瞧不上眼。要不這樣吧,我聽說你想救一位生靈,如果我幫你把他救出來,五十萬金這事你就不要再計較了。”

夏榆的眼睛瞬間亮起來,沒想到事出意外竟有驚喜,“你有辦法?那可是青禾設下的地牢。”

溯原點點頭,憨厚可掬,“你也許不知道我的能力,我可以寄生於黑暗中,只要有陰影,就能融於其中進入地牢內,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那生靈帶出來。”

夏榆激動得拍打他的肩膀,“怎麽不早說!”

溯原撓了撓頭,“你好像也沒問我誒。”

“……”挺好一人,就是太老實了。

深夜。

城主府的後院側門緊閉,左右各有府兵把守,樹影隨風搖動,落在側門之上。原本緊閉的門,吱呀,開了一道口子。

看守的樹苗生靈以為是風吹動的,上前將門帶緊,困倦地伸一個懶腰。

側門往下,是一條陰沈地道。

地道內門打開,昏暗之中溯原看到一間牢房裏遍布藤蔓,夏榆事先提醒過他,那是由青禾的常青藤編織成形的囚籠。

囚籠中有縫隙。

溯原順著縫隙進入裏面,看到睡在地上的關鋒。

回去一如來時的路,溯原有驚無險地將人帶出去。

交接地點在後院之外,距離夏榆客房相隔很近的長廊。溯原輕松翻過後院白墻,來到長廊上,晚間不會有侍從巡邏,夏榆早早支開了旁人等候在那。

人順利完成交接。

夏榆心底的石頭總算落了地。

回客房的路,寂靜無聲,這一切來得太過順利,夏榆忽然頓住腳步。

“怎麽了?”

溯原一路扛人,跟在她身後,累得氣喘籲籲。

夏榆隱隱覺得不安,仿佛有什麽不太對勁之處,可又細想不起來所以然來,她搖了搖頭,繼續往前走。

走到客房門口,夏榆推開門,看著屋內黑漆漆一片,一種油然而生的怪異浮上心頭。

她想通了不安的來源。

幾日前,青禾吩咐灰武時刻保護她。現在她明目張膽地將人接回去,卻沒有被發現。

她轉過身定定地回望溯原。

“青禾不是說認識你嗎,那他應該也知道你的能力可以成功劫獄,為什麽還答應幫你解開禁制呢?”

溯原也想不明白,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做,“那怎麽辦?”

“我們今晚就走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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